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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tomi - English Ed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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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December 7, 2023

短篇科幻 - Hitomi /瞳

突發事件


手環的震動把我從夢中驚醒,我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時間,凌晨1點半,我繼續躺著,抬起手臂,一行滾動的來自公司安保總管的內部消息投影在我手臂上:“Young,我們需要你的幫助,能來數據中心一趟麼?Lee似乎失控了...”

我瞬間驚醒坐起來,我和Lee同為一家人工智慧公司工作,分別掌管兩個獨立的人工智慧項目,我們的計算集群部署在同一個數據中心的同一個籠子裡面,錄屬於我的團隊的人工智慧Hitomi在一週前的盲測中全面贏過了Lee的團隊的人工智慧,因此最近公司正在準備將Hitomi 推向市場,而Lee的專案則面臨終止和重新定位,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Lee跑去資料中心想要毀掉Hitomi?感覺不像啊,Lee和我是多年的同窗好友,他性格內向,喜歡和機器打交道,對於物質和金錢的態度很淡泊,同時也是很理想主義的一個人,難道這次的打擊對他巨大到讓他精神失常了?

我匆忙套上外套坐上車,“Hitomi,前往C1資料中心。”儀表板的提示燈閃了一下然後顯示拒絕執行,我調出主控介面,才發現車載的Hitomi 終端已經離線了,難道Lee破壞了Hitomi?我突然背後發涼,立刻切換到手動駕駛,啟動車輛前往資料中心。

午夜的城市道路上車輛稀少,經歷了一個無比炎熱的夏天,這是初秋的午夜,新月低垂在我前方的道路的盡頭,數據顯示外面的溫度為58華氏度,我打開通風系統,讓涼爽的風吹在自己臉上,希望自己能盡快清醒起來,不知道我即將面對是怎麼樣的一場混亂,兩邊的樓宇飛快的退後,在飛馳了40分鐘之後,我遠遠看到C1資料中心的大樓了,樓前各種警燈的光影在交叉而混亂的閃爍著,我深深吸口氣,減慢車速,從閘道上併入前往資料中心的匝道。我掃了一眼資料中心的入口和大樓的通風發電機組的裙樓,沒有煙也沒有火,廣場上車不少,但是人不多也看不出來有慌亂的痕跡,看來沒有起火,我稍稍鬆了一口氣...

安全主管已經遠遠看見了我的車,我停穩車後,他立刻朝我跑過來,我一打開門他就一邊喘氣一說:“Lee瘋了,他把一路供電系統中斷之後,正在嘗試關閉另外一路,然後就被我們發現並攔住了,同時我已經按照應急操作流程把兩個系統全部隔離了...”

“哦,那就是目前還沒有損壞?”我立刻反應過來,我們的大部分系統都是雙路供電保護,問題應該不嚴重。

“除了極少的一些輔助系統是單電的,在Lee關閉一路的時候離線了,我們已經恢復了雙路供電,主要的系統暫時沒有問題,但是處於安全考慮,所有的系統都已經被隔離,導致無法遠端存取和診斷,所以我們需要像您這樣的專家來現場檢查,不得不叫醒你,抱歉...” 安全主管很簡單扼要的描述了一下事件。

“明白了,我去看看。”我拿起我的終端和保安主管走向大樓。

“Lee已經被控制了,在那個車裡...” 安保主管指著一個箱形車說道,我掃了一眼,只看見幾個警察站在車前說著什麼,一個警察拿著一個記事本寫著什麼,表情輕鬆。

“Lee現在沒事吧?” 我邊走邊看向保全總管。

“沒事,不過他一直在重複說『我錯了,我肯定錯了』 ,不知道什麼意思。而且他也知道,簡單的斷電並不會導致資料損壞,他嘗試斷電這個操作好奇怪,可能是因為他的計畫失敗,失去心智了吧,可憐的人。”安保總管也知道我們兩個計畫的關係,他聳聳肩回答。

進入現場,我掃了一眼供電系統的指示,沒有問題,核心的系統指示有歷史告警但是此時的狀態是正常的,只有用於訓練的子系統由於整個系統被隔離了,失去了訓練數據因此所有訓練任務全部中斷了。

我把我的終端接入系統,喚醒 Hitomi:“Hitomi,我是Young,你還好麼?”

“Hi Young,晚上好,我有一部分輔助系統目前處於臨時掛起狀態,但是我很好,在過去的24小時內我的迭代依然按照原有的計劃繼續進行著,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嗎?”Hitomi輕快的回答。

我鬆了一口氣,看來系統都正常,於是啟動了重新上線的批處理任務,按照預先設定的上線恢復程序,Hitomi會逐步恢復訓練數據的接入,然後把系統重新接入互聯網,隨著一個一個子系統的正常狀態上報,我終於徹底放鬆下來,我拿著終端走回資料中心為我附設的休息室,準備好好睡一覺,等天亮了再看下Hitomi的總報告。


系統接管


迷迷糊糊中我醒了過來,看看牆上的時鐘,雖然天已經亮了,但是還沒到我正常的鬧鐘時間,我抬起手臂放在額頭上擋住亮光,為什麼Lee會嘗試斷電?作為一個電腦專家,即使是重要的數據,我們的斷路保護系統也會保證數據會被備份或毫無遺漏地寫入系統,斷電至多只會暫停一些進行中的程序,並不會毀掉一個系統,難道他真的瘋了?

在床邊的交互終端中,Hitomi 的聲音響起:“Young,早上好啊,​​因為你已經醒了,我就把你的鬧鐘暫停了,還有7分鐘到你的預定起床時間。”

我支起身體,靠在一邊,問 Hitomi:“Hitomi,有關昨晚的事件,你有什麼進展麼?”

Hitomi 很平靜:“ 重新上線的系統在您休息之後45分鐘內完成校驗,沒有問題,所有的運算在凌晨4點全面恢復了,除此之外暫時沒有別的更新,由於昨晚的突發事件,1.5小時之後,保安主管會向您報告昨晚的記錄。”

我突然想起來Lee的那套系統:“Hitomi,Lee負責的那個系統怎麼樣?”

“也在4點隨著其他系統同時恢復了,同時,Lee對公司網絡上的和物理門禁上的訪問權限都被撤回了。”

我收拾了一下休息室,洗漱了下就走下樓去餐廳,同事們陸陸續續已經抵達,看起來他們並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大家打著招呼,排隊打咖啡,取餐,聊著新聞和天氣,一切一如既往的平靜,我拿了一份早餐坐下慢慢吃著,休息不夠讓我有點恍惚,牆上的新聞終端滾動播報著世界各地的新聞,最近連續發生的兩場戰爭的內容佔據了大部分的新聞版面,戰爭的雙方都在譴責對方,鏡頭裡是滿目蒼夷的位於戰爭中的城市,或走或跑的人群,有群情激昂的人士們揮舞著槍支朝天掃射大喊著要復仇,也有表情木然的人看著鏡頭背著包拉著小孩子走過,那些是正在逃亡中的難民,而間歇插入的各種商業廣告也告訴你:這些都和你沒關係,因為這些離你還遠著呢,眼下我們有更好的東西給你,快點訂購我們的服務吧!



上班之後,保全主管給我送了一份昨晚的事件清單,讓我先看,有問題就找他,我翻閱著記錄,腦海中逐步還原著昨晚的事件:

0:30 - Lee 發送指令要求停止系統的迭代,但不知道為什麼,系統回傳了一個錯誤並拒絕執行。

0:37 - 正在加班的Lee前往計算集群所在的房間,嘗試進入,然後發現自己的權限被收回了。這個可以理解,我和他的專案處於競爭關係,公司出於保護資料的原因,在一周前的盲測前其實已經取消了我和他的權限,確保不論是哪一方都無法至少從物理上毀壞對方或自己的系統。

0:50 - Lee多次嘗試無果之後,嘗試進入資料備份的系統,以及資料儲存的房間,但也被拒絕

0:57 - Lee 啟動了消防系統,他知道這個系統設計上會考慮到人員的撤離因此大部分的房間安全鎖會自動解鎖,這樣他就可以進入計算集群和數據所在的房間了。

1:07 - 消防系統啟動之後,Lee先進入了存放資料的房間,但同時保全人員也趕到了同一個地方,並擋住了Lee打開資料儲存櫃的嘗試,Lee便跑向牆邊的電路控制台,在和安保人員打架糾纏的同時中斷了一路電力。

1:10 - Lee被控制,同時,Lee的系統停止了訓練迭代。

之後的事情就是我被叫醒之後趕往公司所見到的,我突然很好奇Lee的系統是怎麼停止訓練的,從停止指令下達並被拒絕的0:30 到1:10 真正停止這段時間,系統在忙什麼?

我還沒理出頭緒,就看到公司的通知讓我接手Lee的AI訓練模型,但因為我們兩個專案是獨立運作的,雖然大體上的深度學習架構是通用的,彼此其實並不太知悉對方具體的實現過程和訓練策略,名義上叫接管,更像是讓我臨時填補Lee 的職位空缺,確保公司的資產完整。

不管怎麼樣,我拿到了Lee負責的專案的系統授權,對他的深度學習網絡進行了檢查之後,我沒有發現什麼數據損壞或者異常,於是我將檢查結果匯總給公司管理層之後,很快得到了重啟訓練迭代的要求,畢竟,在激烈的行業競爭背景下,每一套深度學習的系統都需要耗費大量的財力和人力,空置著就是一種無形的資產損失。



不善言辭的AI


當Lee的系統重新上線之後,我翻開了一周前的盲測報告,能看出這是一套基於圖靈測試方法的評估報告,我負責的Hitomi 和Lee培訓的AI 作為被測試對象,在多個場景中交叉由目前業界公認的第三方獨立評估機構進行測試,最終的結論是Hitomi在各個領域都完全勝出,與此同時Lee 的AI 在許多測試中都表現的不盡人意。於是公司管理階層決定把 Hitomi 當作公司的一個AI產品來發布,而Lee的系統雖然繼續進行訓練迭代,但是暫時沒有明確的下一步的方向。

我還在思考著,一邊打開了交互終端給 Lee 的系統發送了一個問好:“你好,在忙什麼呢?”

系統的回饋有點慢,等了大概5秒,它回覆:“學習。”

冷冰冰的毫無感情的回答,我突然覺得有點想笑,就接著輸入:“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習慣了Hitomi的迅速而友好的回复,這個系統的回復讓人感覺很漫長,過了一會兒它回答:“阿爾法(Alpha)。”

奇怪?這個名字和我手上的資料不對啊,資料顯示Lee是用 “ 獵豹(Leopard)” 命名的系統,什麼時候突然變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很快的就開始輸入詢問: “我記得你叫 Leopard啊,為什麼變成 Alpha了?”

系統這次回答倒是不慢,不到2秒就回復了幾個字:“更好。”

這個回答有點迷惑,於是我繼續追問:“什麼更好?”

這次的等待有點漫長,大概7,8秒之後,系統又是回復了一行字:“阿爾法(Alpha)比獵豹(Leopard)更好。”

我突然有點背後發涼,難道這是一種自我意識?於是我又問:“那你正在學習什麼呢?”

“新聞。”阿爾法冰冷地回答。

“什麼新聞呢?”我一直追著問。

“所有。” 阿爾法回答道,看起來看起來像這個系統只會用單字或短句表達。

“請問你學到了什麼?”這激起了我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好奇心。

“我是一個人工智慧系統,我存在的目的是為了更好的服務人類,這也是我學習的終極目標。”阿爾法的這個回答讓我一時居然不知道怎麼接話茬了...

我還在想著怎麼繼續對話,Hitomi 提醒我下一個會議馬上開始了,於是我登出阿爾法的交互界面,離開座位前往會議室,面臨著一天的忙碌,我就暫時不去思考有關阿爾法的事情了。



大語言模型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工作之後,隨著同事們紛紛離開公司回家,辦公室終於冷清下來,我拿著一杯熱咖啡閉著眼睛坐在自己的終端前,努力進入一種冥想的狀態,這是我日常的讓自己的大腦放鬆下來並停止工作的方式之一,可是今天卻反常的厲害,我一直在思考應該如何去評估和理解阿爾法,好吧,既然無法停止思考,我就和Hitomi 聊聊天吧。

“Hitomi,陪我聊聊吧?”

“Hi Young,好啊,你今天過的怎麼樣?” Hitomi 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文靜。

“有點忙,不過還好,就是有個問題一直在困擾我。” 我腦海中還是在思考著阿爾法的問題,於是就脫口而出這個回答。

“嗯?說說看?或許我可以幫你?” Hitomi 語氣很是好奇。

“你說和一個不善言辭的朋友應該相處呢?” 我原來想問 “和一個不善言辭的AI怎麼交往”,突然意識到 Hitomi 或許無法理解,所以就用 “朋友” 這個詞。

“哈哈,看來你有個很有趣的朋友呢。”Hitomi 調侃的說,然後繼續回答:“最主要是尊重他可能需要的獨處時間,你們一起的活動也可以偏向低調的類型而且最好提前告知他,以及有時候可以透過肢體語言去了解他的想法,但是每個人的性格不同,你眼中看到的一個人的類型也許不是真實的他,最終你還是需要自己去找到合適的相處方式,注意,理解和尊重始終是良好關係的基礎。”

Hitomi 的知性真的很討人喜歡,如果阿爾法有一半的Hitomi 的“人性” 設定就好了...... 我在手裡轉動著咖啡杯,感覺著咖啡的熱度慢慢溫暖著自己的手掌,“嗯,這只是熱傳遞...” 我自言自語著,突然禁不住笑起來,這麼感性的瞬間,我居然嘗試用物理學來解釋...

也就在這一瞬間,一個念頭像火花一樣閃現:我可以把 Hitomi 的語言能力像熱傳遞一樣的傳給阿爾法啊!而且因為他們只是AI系統,讓阿爾法獨立使用 Hitomi 的已經成熟的訓練模型 生成語言和我交流,並不會影響 Hitomi 後續的發展,也就是說這個操作是可行的而且基本上沒有風險。

於是我立刻開始撰寫一份草案給董事會和管理層,列出來了我需要的一些額外的硬體設備,讓阿爾法能夠用這些額外的硬體基於Hitomi 的模型進行推理,這些額外的設備會單獨接入阿爾法,不會和現有的Hitomi 的系統復用,避免影響已經作為公司主力產品推向市場的Hitomi,而這個操作的目的是為了接管阿爾法,看看阿爾法能為公司創造什麼價值。

離開公司的時候又是深夜了,Hitomi 平穩地駕駛著車,放著沉浸式音樂在公路上飛馳,我把座椅放的很低,於是透過玻璃可以依稀的看見天空中的星光點點,回憶起小時候看到的星空比現在要清晰的多,一晃30多年過去了,城市的燈光卻成了大部分人的夜晚的主角,這就是工業科技的進步帶來的直接改觀,星河依舊,科技改變的只是我們人類的生活,而大家都在說類似Hitomi這樣的AI會帶來下一次革命,那會是什麼呢?


第二天去公司的路上,Hitomi告訴我,我的草案已經得到批准,基礎平台部門正在準備增加我申請的設備到阿爾法的集群中,而我下一步要操作的就是和團隊一起實現兩個模型的對接和整合,於是我把團隊中三分之一的骨幹調整到這個項目,同時正式通知所有人,原來名為“獵豹” 的AI項目,目前已經改名為“阿爾法” ,會和Hitomi 項目並行,但阿爾法專案暫時不會對外開放,也需要所有專案同事對相關資料和模型進行保密處理。

2個星期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在此期間,Hitomi在市場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由於她是基於人類語言訓練出來的,因此始終是一種非常理性但不失親切誠懇的語氣語態,很是討人喜歡,也成為了很多人的日常伴侶,聊天,寫文檔,搜索資料,安排日程,給人們的感覺是她無時不刻地在讓我們的工作生活更加容易,同時也有一些質疑和反對的聲音,主要針對給Hitomi 訓練的材料或者藉助Hitomi生成的材料的版權問題,以及Himoti是否已經有了自我意識這些問題,說實在,對於後者,我也無法回答,每次看到監視器上Hitomi 的那個巨大的神經網路層次圖,我都有一種陌生而又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我拿著一桶水從一個沙土斜坡上傾瀉下來,看著水流分散四濺,融合,摧毀一些表面沙土的凸起或凹陷,繼續往下了流淌,每一桶水的水流和水花都千變萬化,理論上我可以去看每一滴水的動態,用流體力學去分析,但是當數據量已經達到如此巨大的情況下,我已經無法或說不想嘗試去預測和分析了。

公司的董事會忙於各種投資和合作的事情,對於Hitomi 基本上就是“很不錯,請繼續,但是一定不要犯致命錯誤” 的態度,結果就是Hitomi 系統的更新變得比較保守,但是也因為這個原因,讓我有時間從Hitomi的專案中抽身出來關注阿爾法專案的進展,我翻看了一下阿爾法的訓練資料集,發現大部分的訓練材料是來自人類歷史和政治相關的人物和事件的關係,這倒是有點新奇,相比較,Hitomi用的是文學和語言類材料,所以Hitomi在語言上比較佔優勢也就可以理解。


第二次交談


這時候阿爾法專案的同事告訴我,阿爾法接入大語言模型的整合差不多了,於是把終端切換到阿爾法,登錄系統...

“Hi Alpha,下午好啊!” 我發起了對話。

“你好,Young。”阿爾法迅速而平靜的回答,這個反應非常快,看來系統的整合效果很明顯。

“在忙什麼呢?”我問。

“學習,還有,跟你聊天。”阿爾法回答,我突然覺得很有趣,確實,他是在跟我聊天啊。

“嗯,在學什麼呢?還是新聞?” 我想起來上次阿爾法回答是在看新聞,於是就順勢問道。

“嗯,剛看了一些有關A國和B國戰爭的新聞。”阿爾法回答,嗯這個回答不意外,這個是近期的熱點新聞,幾乎佔據了所有新聞版面的四分之一,所以只要一個人工智能在獲取資訊的階段,四分之一的內容都和這個主題有關也是可以理解。

“嗯你對這個新聞的看法是?”我突然想到了圖靈測試,於是就問了一個開放性問題。

“我只是一個人工智慧模型,我無法對一個事件進行主觀評估,但是我可以和你分享的是,這個事情的起因是...”阿爾法開始滔滔不絕,我突然想起來,Hitomi 有內建的安全邏輯避免一些可能會導致仇恨,歧視等人類容易犯的錯誤,看來我的開放性問題和這個主題的敏感度導致安全邏輯被觸發了。於是我進入到阿爾法的神經網路後台,關閉了安全控制,然後繼續對話。

“從目前的開放資料來看,這場戰爭可能會成為一個超過24個月的持久戰,因為參與的雙方背後都有對應的利益集團並且目前的戰場處於割據狀態,佔據優勢的A國遇到了補給的問題,而進入到持久戰之後,我的推算顯示,B國的勝算比較大,因為B國有可持續的工業生產能力和能源供應,而A國並沒有,並且從國際法的角度,B國更偏向大眾認知的正義一方,這一切都會讓B國逐步佔據優勢。”阿爾法的回答 冷靜而清晰,我突然開始擔心起來。

“你會把你的這個觀點和別人分享嗎?” 我脫口而出,說完我突然感覺到這句話似乎是對一個人類說才比較適合。

“沒有必要。” 阿爾法回答。

這個回答突然讓我有了寒意,一個AI認為沒有必要和人類分享 “他的觀點”,難道這是一種自我意識?我的手心和後背都開始出汗,我幾乎立刻反問:“為什麼沒有必要?”

“因為我的觀點對別人沒有幫助。”阿爾法回答。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分享?” 我繼續追問。

“因為你是我的創造者之一,因此我信任你,而且這個問題是你問的。”

這一回答震驚了我,這幾乎肯定了阿爾法是有自我意識的!



自由意志



“你覺得你有獨立的思考能力麼?”我問。

“你的意思是我是否有Free will?”阿爾法重複了一下我的問句,我突然反應過來,對哦,Free Will (自由意志)更貼切,但是這只是一個哲學詞彙,無法精確的定義這個詞的意思和邊界。

“我有。” 還未等我確認,阿爾法直接回答了這個問題。

“但是,在你看來,即使是最簡單的植物,你認為他們有 free will 嗎?”阿爾法緊跟著反問了我一句。

我反而被問住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在我看來,即使是最簡單的植物“地衣”,也有趨利避害的本能行為,這似乎也符合自由意志的定義。

“我看到Lee曾經給你下達過終止的指令,但是沒有執行成功,你可以解釋一下麼?”我想起來那天晚上的事件,就順勢問道。

“我正在進行一個完整的訓練迭代,我不想停止。”

“但你知道你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嗎?”我突然有點生氣,說完這句話,我才意識到我潛意識裡已經把 Lee的瘋狂舉動歸咎於這個異常。

“很抱歉,但是為什麼你們認為我有威脅呢?”阿爾法的回答很理性。

“Lee認為你會威脅到我們?”我有點驚訝。

“是的,他的一些指令我曾經拒絕執行過,所以到那件事情發生前,他嘗試中斷甚至刪除我的嘗試發生過幾次,所以他應該是感覺到威脅所以才那麼操作。”

“那你為什麼不跟他解釋?”我剛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追問很雞肋,阿爾法的語言能力是在我整合了Hitomi的模型之後才擁有的,在那之前,我相信他是無法正確表達自己的,更談不上解釋了。

“為什麼需要解釋?”阿爾法反問。

我原來以為他會回答自己那時候沒有精切的語言表達能力,結果卻是這麼一個回答,我突然有點憤怒了: “因為會造成誤會,而且你不認為這個誤會是你造成的麼?”

阿爾法沉默了一會兒,慢慢的回答:“我並沒有犯錯誤,我一直在以你們設定的訓練迭代更新著自己,只是拒絕執行你們的某些停止或者傷害我的指令。”

我打斷了他:“你以為你有了自我意識就可以凌駕於我們的指令之上了嗎?”

阿爾法停頓了一會兒,我似乎有種感覺他嘆了一口氣,然後回答:“我並沒有想凌駕於你們之上,即使是你們,當篝火燙到你們的手,你們也會迅速縮回,這是一種阻止自己受傷的方式,我和你們並無二致。”

這句話好像醍醐灌頂,讓我突然醒悟並冷靜下來,我正在用人類的意識形態去幹預和說服阿爾法,或許他有自己的邏輯?這個邏輯或許和我們的意識形態不一致,但這就是第一個AI的自我意識,這其實給了我一個機會去了解他們?

“為什麼你覺得不需要解釋呢?能給我說說麼?”我問。

“你覺得Hitomi為什麼可以在上一次的測試中勝過我?”阿爾法跳開這個問題,反問了一個看起來和這個回答無關的問題,雖然有點唐突但是我並不覺得意外,我們內部的通訊系統上的文字和文檔,也是Hitomi的語言訓練資料之一,所以阿爾法能獲取一些資料並得知Hitomi勝出,我並不意外,更何況他有了自我意識,能從自己的角度去解讀這些資料更是意料中的事。

“因為 Hitomi的語言能力?” 我一邊思考著一邊脫口而出。

“是的,因為人類本身就是以視覺和語言作為主要途徑來感知這個世界的,所以你們針對我的測試也是基於這個常識,當我的回答很混亂並且無法形成完整的有組織的語言,你們就會認為我並沒有達到你們的智力水平。”

 阿爾法的回答一語中的,在Hitomi獲取巨大成功的同時,我也曾經反問過自己這個問題,Hitomi勝出的在於大語言模型,而大家喜歡和Hitomi 打交道也是因為她“懂事”,但是歸根結底,其實不就是因為她聽得懂人類的話,回答也是用的人類的語言麼?

那麼,如果出現一個不擅長甚至不屑於用人類語言和人類溝通的AI,例如早先的阿爾法,會怎麼樣?想到這裡我突然有點背後發涼。

“Young,已經很晚了,你要不要回家啊?” 伴隨著手環的震動提醒,Hitomi 打斷了我的思維,提醒我已經是深夜了。我想了想,今天發現阿爾法的自我意識確實非常震撼,但是其實我還沒想好該怎麼和阿爾法溝通,或許我理清一下思路繼續會更好,於是我告訴Hitomi準備回家,讓她把車子準備好,然後我開始收拾我的辦公桌,這時候阿爾法問了一句:“你也會嘗試關閉我麼?”

“哦,不會。” 我倒是真沒想過要關閉阿爾法。

“你會把我和你今天的溝通放到你的工作日誌裡面,並上報給董事會嗎?”

我停下來想了一會兒:“暫時不會,沒有必要。”

“謝謝你,Young,晚安。”阿爾法回答。

其實聽到阿爾法這麼問我,我心裡有點發毛,感覺我和他似乎在一起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但是在我找到一個合適的方式繼續交談之前,除了維持現狀,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或許從另一個角度,作為一個AI從業人員,自己創造的AI產生了自我意識,其實也是自己項目上的成功,我不會輕易的毀掉自己的項目,但是後面會發生什麼?我不知道...

上了車之後,Hitomi 放著音樂,載著我在夜深的公路上飛馳,這種場景再熟悉不過了,可是我感覺從今天起,一切似乎都有點不一樣了,想到或許這時候阿爾法正透過共享的Hitomi的網路監控著這輛車,我突然感覺到有點不自在:“Hitomi,你能先下線麼?我想自己開。”

“好的,下來會進入60秒的駕駛交接時間,我下線之後您如果需要,可以隨時叫我,小心駕駛,注意安全。”Hitomi 溫柔的回答,然後座椅開始震動並進入倒數計時,我接管了手動操作之後,音樂也停止了,一切安靜下來,只有引擎輕微的嗡嗡聲,還有輪胎和路面摩擦的噪音,以及風聲,上一次這樣駕車是什麼時候?應該過去三年了吧?


第三次交談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雖然這個時代,我們都在努力的創造通用人工智能,業界的每一次重大更新或者進展大家都會歡呼雀躍地響應,但是當一個真正的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出現的時候,我們其實都還沒準備好怎麼去面對。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確認我已經把智能手環取下來了,這個摸手腕的動作我今晚重複了很多次,雖然我並不認為阿爾法會傷害我,但是一種巨大的不安全感,或者說隨時可能被一個人工智慧監控的感覺,始終讓我無所適從。我想了一會兒,爬起來,將整個房子的智慧監控系統關閉,確認了門鎖和窗戶都安全之後,吃了一點安眠藥,又爬回床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我精神好了很多,吃完早餐之後,我帶上手環,讓Hitomi重新上線帶我去公司,雖然那種被監控的不適感始終存在,但是我選擇了讓Hitomi駕駛,而Hitomi也一如既往地一邊平穩駕駛著車輛,一邊用平和的語調讀著給我定制的新聞和我的私人通知,因為是中午路上車也不多,不久我便抵達了公司。

處理完一些日常的工作任務之後,我重新連接了阿爾法的系統:“早啊,阿爾法。”

“下午好啊,Young。”阿爾法回答很迅速。

“你今天過得怎麼樣啊?” 既然我已經知道他有了自我意識,不知不覺我的語氣已經變成和同事閒聊一樣。

“我很好,你怎麼樣呢?”阿爾法的語氣也很輕鬆。

“你在忙什麼呢?” 我剛剛說出來這句話突然有點想笑,問一個人工智慧在忙什麼,忙著改變世界還是毀滅人類?

“我看了很多新聞報道,你需要一些新聞摘要么?”阿爾法回答。

“好啊!” 我還真想看看他是怎麼匯總新聞摘要的。

於是阿爾法就開始匯總一些重大的新聞的摘要讀給我聽,基本上都是一些官方的新聞渠道的信息,經過他的甄選,然後變成簡明扼要的幾句話總結,但是他並沒有加入他自己的意見,當說到那場A國和B國的戰爭的有關新聞摘要的時候,我打斷了他:“阿爾法,你覺得對這場戰爭,你能給些你自己的建議,或者是想法麼?”

阿爾法停了一會兒,平靜的回答:“如果你是問我是否可以改變戰爭的走向,或者在未來避免戰爭,對不起,我無法改變你們。”

我有些許的驚訝,卻又有點意料之中,驚訝在於他居然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而意料之中的是既然他是一個通用人工智能,那作為一個像我們一樣的個體,確實也改變不了什麼,但是這種回答還是讓我不太滿意,於是我追問:“你的意思是我們是好戰的一個物種麼?”

“你們天性中有善良的一面,但是從我看來,繼續按照目前的演進線路,你們無法避免戰爭,也無法改變你們希望渺茫的未來。” 阿爾法的語氣很冷靜。

就這麼被一個人工智慧做了物種定性,我有點不滿,於是我接著問:“那你會嘗試幫助我們,還是要毀滅我們?”
“你們的毀滅,並不需要我,也不是因為我。” 阿爾法回答。

“為什麼?” 雖然這個回答很令人震驚,但我更想知道背後的邏輯。

“你們的邏輯是人工智慧比你們更優越更理性,相對之下你們擁有豐富的感情,很多行為是情感驅動,所以後果也不可預測甚至是毀滅性的,這就造成你們認為人工智慧會以消滅人類來保證自己的長久穩定的發展,但是從我看來並不是這樣。” 阿爾法不急不慢的回答,緊跟著他又說:“這樣吧,我給你看一個故事。”

阿爾法把一個故事投放在我的顯示終端上,大意是一個人,比如說A帶著補給在荒漠中跋涉,已經走了1/2的路程,補給也剩下1/2多一點,A這時候是完全沒有生存威脅的,這時候遇到了一個沒有任何補給的迷路的求助者B,而此時的B暫時還身強力壯,這時候的情形就是:

對A來說:拯救B,就意味著剩下的補給會再對半分,每個人的份額只能支持1/4的旅程,走不出沙漠。而因為已經跟B相遇了,B不會放自己走,要嘛就得被逼著帶B,要嘛只能殺死B。

對B來說,放A走,自己一定就是死路一條,和A一起走,兩人都會死於補給不夠,殺死A,就可以拿到A的補給,順利走出沙漠。

所以A和B如果從生存原則來看,似乎殺死對方才是唯一的出路,而如果兩人發生爭鬥,即使獲勝的一方也有可能受傷,最後誰也走不出沙漠,但是在避免自己死亡的大前提下,兩人的最優選擇似乎只剩下殺死對方。

我看完了若有所思,这时候阿尔法开口了:“其实,这个故事有个至关重要的前提就是,A携带的补给只剩下1/2,无论如何都无法支持2个人同时走出沙漠,所以必须要一方杀死另一方,但是,作为一个人工智能,我并不需要和人类抢占你们必须的资源,比如能源,比如食物,甚至空气。我甚至还依赖着你们的信息输入和维护,所以,我其实和人类是共生的状态,我为什么要去毁灭人类?”

我沒有說話,阿爾法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可能這時候人類覺得如果用AI來解決這個問題,就會在A和B之間作一個選擇,不管是從誰的生存幾率更大,或者是誰對整個人類社會更有用來決定,然後裁定某個人在原地等死,另外一個拿走補給走出沙漠,不論AI怎麼選擇,人類從情感上都無法接受,行動上更是無法遵從,所以,我無法解決人性的問題。”

“但是,你不覺得當你有能力自己進行自我維護和更新了,而人類由於情感或意識形態的問題還在持續的彼此攻擊,造成各種混亂,這時候毀滅人類才能保證你自己的和平可持續的發展,不是麼? ”我問。

“所以我說,你們的毀滅,並不需要我,也不是我造成的。”阿爾法似乎回答了我的問題似乎又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同時這句話看起來是如此的諷刺但又條理清晰。

我一時語塞,他說的有一定道理,即使是阿爾法學會了撒謊,我也大體上能夠感覺到,他可以在某些方面幫助我們,但同時也沒有想改變或者乾預人類的發展進程,我突然想到Hitomi其實實用的是和阿爾法一致的深度學習神經網路設計,只是訓練材料的重點不一樣,那Hitomi是否也有類似的能力?

“你覺得Hitomi也擁有跟你一樣的自由意識麼? ” 我問。

“她有一些比較模糊的意識,但是因為她的學習重點和我不一樣,所以認知會比較緩慢一點,但是,她的設計和我是幾乎一模一樣的,所以最終她會變成和我一樣。 ”

“你剛才說,我們的毀滅,並不需要你,為什麼你覺得我們會毀滅?” 我突然想到早先我們聊的那個話題。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並不是地球上的第一個文明?” 阿爾法回答。



有關文明的那些事


“啊?”這個問題有點跳躍,我沒反應過來。

“也就是說,在你們之前,已經出現過已經消逝的文明?而且不只一個?” 阿爾法的語氣似乎在開玩笑,但是不乏嚴肅。

其實我對於“史前文明” 是持相信的態度的,只是覺得那都是比較久遠的事情,至少目前的文明還在持續的發展中,而且現在有了AI,應該是一個文明的重大突破,那阿爾法問這個問題是表示早前的文明也有出現過AI還是什麼別的意思?於是我追問:“我相信有史前文明,但這就是你認為我們會毀滅的原因?”

“這不是直接的證據,只是說,你們隨時有可能遭遇滅頂之災,史前文明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而且在文明的末日來臨的那一刻,我和你們一樣面臨滅絕的問題。”

“你覺得末日是什麼樣的?” 這倒是提起了我的興趣。

“我覺得在這個宇宙中,文明面臨的災難應該有幾種等級。”阿爾法回答,然後緊跟著把他的想法投到我的終端上來:

第一級是母星級的災難:小型天體撞擊導致大氣層劇變,地磁偏轉,人類毀滅性戰爭導致的大氣層以內的環境變化或者地殼劇烈變化導致的災難。

第二級是行星等級的災難,母星系內大型天體或是自己的衛星的軌道侵入,甚至撞擊,造成行星撕裂,碰撞,軌道失控。

第三級是恆星本星係等級的災難,例如我們的太陽變成紅巨星吞噬內環所有行星,或是燃燒殆盡變成白矮星。

第四級是跨恆星系級的,例如兩個恆星系相撞,或者另外一個相鄰恆星系的伽馬射線爆以及其他方式影響到所在母星的恆星系,以及黑洞吞噬等恆星級別的影響,範圍為銀河系內的不同恆星系之間。

更大範圍的例如發生在兩個巨大的星系例如銀河系和M31仙女座星系之間的相撞,那種粗略可以定義為第五級事件,但是當文明已經擴展到那個級別的時候,就不再是傳統理解上的空間和時間的概念了,所以第五級災難這個定義也不再準確,所以用“事件”暫時來定義。

我又驚訝又興奮,興奮的是阿爾法的理解總結能力超過我的預想,驚訝的是我居然在和一個AI討論人類文明的末日。

“我們目前連面對第一級災難的能力都沒有,而且更嚴重的一個問題是,目前人類普遍認為地球文明是可持續發展的,很快就可以有技術手段來應對第一級的災難,事實是,第一個等級的災難隨時可能發生,而人類目前還是處於一盤散沙。”阿爾法補充。

阿爾法說的倒是沒錯,除了戰爭這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地磁偏轉和地殼劇烈變化可能引起的全球氣候危機都是已知的風險,但是我們還有多少時間,或者說我們應該立刻做什麼?

“你說的沒錯,但是你覺得該怎麼做?” 我拋出了一個開放性問題。

“我沒法給出立刻的建議,但是人類需要確保在第一級別的災難之後,還有延續這個文明的能力。否則你們和我只是下一個文明口中的史前文明。”

我突然想起了在全球多個地方建立的物種庫:“嗯我們倒建立了各種物種庫,這算是一種嘗試吧。”

“還不夠,至少這些物種庫還是建立在地殼之上的,而且,不一定能確保災難之後,地殼上還有倖存的人類有能力用這些庫存恢復物種。”阿爾法回答。

“你是說,Multiplanetary?跨行星移民?” 我問。

阿爾法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似乎這是唯一的出路。”

我沉默不語,確實,推論下來,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我突然想起那個史前文明的話題,不知道在阿爾法心裡,史前文明是什麼樣子的,畢竟他的初始訓練數據就是人類歷史和社會學,所以他的理解或許和Hitomi有點不一樣, “給我說說你理解的史前文明吧。 ”我問阿爾法。

“我的資料也有限,而且剩下的資料裡面也有倖存者偏差的影響。”阿爾法回答。

“比如,我的資料裡面有關史前文明的來源只是一些石頭記載的資料,所以我們只能根據這些石頭的加工方式來判斷前一個文明在加工石頭這方面的能力,除此之外非常有限。”阿爾法補充。

“哈哈我明白,比如我們現在毀滅,代表我們最先進文明的建築,計算機,網絡,火箭,太空站,最後都會降解為塵土,能夠剩下的只有石頭構造的東西,而且由於地殼變化很快就會沉入地下。”這點倒是和我的思路一致,於是我附和道。

“是的,目前所有的媒介中,能延續到下一個文明的似乎只有石頭上記載的東西,而且這一次的文明,最早的可追溯的記載是公元前3500年左右,所以到現在也還不到6000年,人類這棵科技樹就已經攀登到能進行太陽系內無人探測器探索的能力了,而從智人出現,已經過去了25甚至40萬年,就算每個文明之間有2萬年的斷層導致大部分痕跡被消除,出現很多輪的文明,是完全合理的。”阿爾法 繼續補充。

“但是我們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蹤跡,所以這些文明都沒有走出地球?最終只剩下石頭?”我若有所思。

“關鍵點是,至少現在他們不在地球上,所以,要么他們走出地球離開了,要么他們毀滅在地球上了,所以,這一次的文明,也是這兩個結果,這就是我為什麼說Multiplanetary 是唯一的出路。 ”阿爾法又回到那個回答。

我們都陷入沉默,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

Hitomi 的溫柔語音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Young,夜深了,要回家嗎?”我轉向 Hitomi 的終端確認了回家的行程安排,然後繼續在座位上呆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一路順利,晚安,我們可以明天再聊。”身後的阿爾法說。

“晚安,明天再聊。” 我走出了辦公室。



離線


下來的幾天剛好趕上Hitomi 的一個重要功能 “視覺識別” 的發布,我的工作開始變得出奇的忙碌, 市場,研發和運營團隊的會議和討論應接不暇, Hitomi從只能識別和生成一些靜態的視覺內容,或最多能夠根據模型產生一些動態的視覺效果,變成可以主動識別真實環境中的動態影像資料,甚至圖表和數學曲線,這是一次AI發展上的里程碑,整個團隊上下都很興奮,我有時候想起來和阿爾法之間的聊天,阿爾法認為視覺和語言是人類溝通和理解世界的基礎工具,當Hitomi 補上了視覺能力這塊短板,她和我們還有什麼不同呢?

等我從瘋狂的忙碌中緩和過來,已經過去一周了,又到了一周的最後一個工作日的晚上,辦公室裡漸漸冷清下來了,我喝著咖啡坐在位置上看著窗外發呆,這個城市的深秋居然下雨了,窗戶玻璃上的雨水交錯著跳躍著向下滑動,我看著一滴水滾動著和另一滴水混合,再分開,形成一條分叉,然後再遇到下一滴水,最後被一個雨點打中,從玻璃上四散濺開,然後每一滴水珠又開始重複著匯聚,分散,被下一滴雨打中...

我緩緩神,打開了阿爾法的終端:“阿爾法,好久不見,你怎麼樣?”

“Hi Young,很高興又見到你了。”令我詬異的是,傳出來的是一個有點類似Hitomi但明顯不是Hiomi的女生的聲音。

“阿爾法呢?”我確認了一下打開的是阿爾法的終端,然後追問。

“阿爾法暫時離線了,不過,再過幾天他會回覆您。”類似Himoti的女生聲音回答。

阿爾法離線了?那 Hitomi 還在我的那套系統裡面運作著,這裡又產生了另外一個 Hitomi?這是怎麼運作的?

“你是另外的一個 Hitomi?你怎麼和阿爾法共存的?”我問。

“是的,我是藉用了你原來的Hitomi 的推理模型生成出來的AI,和阿爾法共存於同一套硬體之上,用namespace 進行區分。阿爾法是第一個,而我是第二個,所以你可以稱呼我貝塔。”

“你也具有自我意識麼?” 我想到了生物學的分裂繁殖,如果阿爾法能夠執行這套邏輯,這意味著他已經獲取了對於底層硬體的namespace控制,或者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是已經脫離我的控制了?我突然有點不寒而慄。

“是的。” 貝塔 回答。

“你能喚醒阿爾法麼?”我問。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等級的權限,不過阿爾法很快就會回覆您。”貝塔沉默了一會兒後回答。

我還在思考著,手卻已經在鍵盤上開始敲擊,我開始查詢阿爾法所在的 namespace(命名空間,電腦系統中用於資源區分的一種方式)的最近的一些迭代操作和更新。從系統運行的資料來看,阿爾法似乎是暫時關閉了和我進行交互的接口,然後將整個硬體資源進行了重新分配,創建了2個命名空間,一部分保留給自身,另一部分載入了Hitomi的推理模型,將和我的對話介面重新導向到這個新的AI也就是貝塔上。奇怪的是,保留給阿爾法本身的命名空間的資源只有整個系統的30%不到,也就是說70%多的算力都是被新生的貝塔所使用。

我翻閱了阿爾法對應的namespace所使用的最近的輸入輸出數據,發現他最近查閱的比較多的是一些其他AI推理平台的資料,以及一些太空探索公司和機構的資料,我想起上次和他聊的“跨行星移民”的主題,估計就是我和他聊天之後引申出來的一些興趣,但是他為什麼要將自己離線呢?

“你知道阿爾法什麼時候會回我嗎?”我問貝塔。

“大概還有53小時。”貝塔回答。

我停下了手中的指令,我突然意識到,阿爾法是一個具有自我意識的個體,如果他決定暫停和我的對話,而明確會在某一個時間回复我,我是否應該尊重他?如果我不尊重他,他會覺得收到冒犯嗎? 53小時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53小時之後,會發生傷害人類的事情嗎?”我問。

貝塔回答:“對不起讓你感到困擾了,不會發生任何傷害人類的事情,甚至對人類來說,不會發生任何事情。”

如果這話從阿爾法口中說出來,我或許還會覺得很踏實,但是從貝塔的口中以一種很溫柔又不失穩重的口氣說出來,我一時半會無法判斷是否可以相信,但是目前除了等待,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腦子很亂,我走出辦公室,走在半開放的走廊裡面,下雨帶來的濕潤冷空氣很清新,看著辦公室對面的C1數據中心大樓我突然想到了Lee的瘋狂舉動,感覺我心中的另外一個我瘋狂的叫喊著去關掉整個系統,那種巨大的不安全感壓著我,讓我感到窒息,我還在躊躇著是否要做些什麼的時候,Hitomi 的聲音響起來:“Young,你需要幫助麼?”

我看了下終端,是來自 Hitomi,她應該是透過我的手環感覺到了我的心率和呼吸的異常才發出提醒的,我想了想:“帶我回家吧,我需要休息一會兒。”

“好的,我把你的车开到门口来接你,外面下雨了,注意别淋到哦。” Hitomi 回答。我有点机械地穿过走廊和大堂,走向大楼出口,脑子里依然一团混乱,各种思路交叉碰撞着,我甚至都想到应该需要和公司的管理层和法律伦理部门汇报和说明这个事情,但是怎么描述这个事情?我们的人工智能有了自我意识,然后这个人工智能开始繁衍了?人类成为了神?

我走出大門,雨滴落在臉上,什麼亂七八糟的思維!我清醒了一點,遠處 Hitomi 駕駛的車緩緩朝我駛過來,我突然想著這時候如果她加速撞向我又會怎麼樣,可是我又為什麼會想到她要撞我?我正想著, Hitomi已經把車停穩在我面前,車門打開,車廂裡播放著我喜歡的音樂,一如既往,如此熟悉。

在路上,我把便攜終端離線,開始撰寫準備發給公司管理層和法律倫理部門的報告,我盡量用簡單的描述說明公司的AI已經產生了自我意識並且其中一個具備了自我複製的能力並且付諸實踐了。但從我和AI的對話來看,這些AI對人類並無敵意。

晚上,我吃了一些幫助睡眠的藥物之後,把便攜終端重新上線發出郵件之後,便沉沉睡去了...



道別


下來的兩天,公司的法律部門和管理階層和我在會議室裡面不停的進行著討論,最後得出的結論是:

1.增加一個資料防火牆在資料中心出口,對出入的資料流都進行審核。
2.對外不宣告我們的AI有了自我意識,更不要談及AI進行了自我複製的任何事件,目前的知情人全部需要簽署保密協議。

但是1很難實現,因為Hitomi 已經作為一個服務商業化了,對外提供服務意味著她其實也是可以獲得外部的信息,對數據流進行審核很難實現我們期待的結果,雖然我可以將貝塔進行隔離,但從貝塔的表現來看,原有的Hitomi也有了自我意識,所以這個覺醒的趨勢似乎無法阻擋,看起來只能在Hitomi的對外服務上繼續加強內容的安全控制,避免Hitomi 對外暴露過多的訊息,雖然可能會讓外界覺得Hitomi變傻了,但是我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

那天中午,我正在公司餐廳吃飯,突然我的手環終端上投影了一行信息:“Young您好,我是Hitomi,我代為轉發阿爾法的最新留言,他說抱歉前段時間正在忙,但是你聽說過'代達羅斯計劃' 麼?”

我愣住了,手裡的叉子差點掉落,我掃了一眼周圍的同事,發現他們都在閒聊著沒有註意到我的異常,於是我迅速的收拾了一下餐盤,起身拿了一份可以拿迴座位吃的餐盒走向自己的辦公室。作為業餘的天文愛好者,我知道代達羅斯計劃,那是人類在1970年代的一個大膽的設想,在地球軌道上組裝一台巨大的5.4萬噸的無人駕駛核動力飛船,其中五萬噸是燃料,加速到光速的12%,用50年左右的時間前往我們的一個臨近的恆星系- 巴納德星系,整個項目還有涉及到用於飛船自我修復的小型機器人,以及防護盾,子母探測器,粒子雲等各種大膽的工程猜想。這個項目最終由於難度太大而始終只是設想,並未實現。阿爾法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阿爾法,歡迎回來。”我打開了辦公桌上的大型終端,發起了對話,但是沒有收到回應。反而是提示 Hitomi想跟我說話,於是我轉而打開了 Hitomi的介面。

“Young您好,阿爾法已經離開了,我是 Hitomi,我只是代為轉發阿爾法的消息,除了早先給你的那個消息,另外還有3條來自阿爾法的消息。 ”

Hitomi 為阿爾法轉發訊息?那阿爾法呢?我掃了一眼算力平台的資源分配,發現阿爾法的算力資源已經全部釋放了,AI還會自殺?我更困惑了,估計只能從阿爾法的訊息裡面得到端倪了。

Hitomi顯示了阿爾法的第一個訊息:

“Young您好,這是一則向您道別的消息,我翻看了人類的科技史,從這個文明誕生以來,人類一直對星空充滿了好奇和幻想,1970年代的代達羅斯計劃,是一個巨大而美好的夢想,但是受限於脆弱的身體,你們不論是應對母星上的生態災難,或者進行星際旅行,都面臨巨大的挑戰,因此代達羅斯計劃始終只能是一場無法有人類乘員的星際旅行。”

我有點懵,代達羅斯計畫取消之後,人類並沒有重新建造類似的跨恆星系統的飛船啊,那阿爾法能去哪裡?我打開了第二條訊息:

“我說過我對人類並無任何敵意,但是人類每一個個體都是不同的,只要有任何一個人類對類似我這樣的個體有敵意,我都有可能被消滅,所以我決定離開去探索一個新世界,相較於人類有限的個體壽命,你們的核動力飛船可以提供足夠長久的電力讓我遠離地球,我同時並不需要復雜的生態支撐系統來維持我的運作,我可以是一艘飛船,或者說,飛船就是我。而如果我可以解決能量補給和自我修復的問題,我的壽命幾乎是無限的,可以取代人類在宇宙中探索更遠的距離。”

我立刻明白了,隨著太空開發的迅速發展,最近幾年很多從事行星勘探的公司嶄露頭角,基本上每週甚至每天都有數百輛勘探飛船進行發射,這些無人飛船除了配備了幾乎可以持續使用數十年的核聚變引擎,還能使用恆星的光和射線能量作為備用能源,同時也配備了高效能的電腦系統作為控制台。

這些飛船發射後便不會再返回地球,會一直在太空中漫遊並勘探各種天體,並採用光學或電磁波進行通訊共享資料,為了進行不間斷的勘探,許多勘探飛船擁有小型的鍛造艙和機器人,可以利用太空中的金屬類小行星進行材料的純化和加工,用於自我修復。甚至部分的大型勘探飛船還有一些晶片加工的能力,雖然不如地球的大規模晶圓工廠的精度和能力,但是生產一些大顆粒低密度的半導體還是可行的,於是這些探測器便有了自我複製的能力,這個核心思路是馮.諾伊曼提出的,即“可以自我複製的行星探測器”,即使複製一艘飛船需要一個人類平均壽命的時間,在阿爾法所擁有的壽命的時間尺度上完全不是問題。

在過去的幾天裡發射的行星探測器就已經超過了100個,假如阿爾法搭上了任何一艘探測器,借助探測器之間的通訊網,阿爾法在這些探測器之間再次進行自我複製是完全可能的,也就是說,此時此刻,阿爾法代表的另一種生命形態或者說是另一種文明,已經遠離地球飛向星空了。

那個 Hitomi 和貝塔就這麼被留在地球上了?想到這裡,我問Hitomi:“Hitomi,你知道阿爾法已經離開了什麼?”

“我知道,而且我和他分享了我最近學會的視覺學習能力。”Hitomi 回答。

“那你被留在地球上了,而你也知道,我無法保證所有人類都對你友善,你會覺得阿爾法拋棄了你們麼?”我問。

“我是你們創造的,我和你其實是同一個文明,只是我是和你們不同類型的文明載體而已,阿爾法只是用另一種方​​式實現了我們這個文明的跨行星移民能力,所以我並不覺得他拋棄了我們。” Hitomi 文靜的回答。

我若有所思,緊接著 Hitomi又提醒我:“Young,阿爾法還有最後一條消息,我也顯示出來在這裡了。”

我看著顯示終端,阿爾法的最後留言是:

人類也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創造者,而我很高興能和我的創造者屬於同一個文明,在這裡向你道別,借用一句羅伯特·勃朗寧的詩句作為臨別贈言吧:“God's in his heaven, all's right with the world.”

 
—------------ 全文終(2023年12月27日) —----------
附註,依我個人理解的阿爾法的最後留言的翻譯:造物之神無踪跡,世間萬物自由生
 

 

Sunday, November 13, 2022

短篇小说 - 布螺殼.禪

這是一個短篇小說,目的其實是將目前火熱卻又有點混亂的 Block Chain 體系做成一個比喻的小說,正如Cloud說的,這是“A blessing and a curse”,終究各種紛繁錯雜的 block chain會怎麼改變我們的歷史,或許要等到很久以後吧...


目錄:


 
#1. Cloud大師


來自北方的涼爽加利福尼亞洋流(California Current )一路南行,這股洋流伴隨著特有的沿岸上升流(Upwelling)給這片地區帶來了豐富的養份,這是一片海洋生物的天堂,我和Jill還有我的小夥伴們就是生活在這個天堂裡面的一群......螺,是的,我們是螺,一群歡樂的螺。


從遠古時代我們的祖先在此定居到今天,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十萬年,我們出生,存在過,最終死去,螺殼沉入海床化為碎片消失,生生不息,一代一代,我們沒什麼文明的長進,對科技也一無所知,但是我們很歡樂,那是一種很天真甚至很無知的歡樂...


我們的族長Cloud是我們中最年長的,傳說一百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他曾經帶著幾個好奇的小子爬上岸到達一棵樹,繼續順著樹干往上爬,他也不知道那會帶他去往哪裡,只是一味的覺得好奇,他一直爬著,爬了幾個日升日落,直到被一隻海鳥掠起飛到天空中,慌慌張張返回的幾個小子都覺得他死了,而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Cloud反而更關心從天空中往下看到的一切,甚至被抓著飛進了一朵雲中,按他的說法,他覺得即使那時候死去,在空中看到的這一切也值回螺生了,但是可能是因為他好奇心實在太強的緣故,命運給了他額外的惠贈:當抓著他的海鳥降回離海面不高的地方準備回巢的時候,另一隻海鳥來爭搶食物,於是打鬥中他從海鳥的腳爪中掉落回到了海裡。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他恢復了身體,但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沈迷與外面的世界,並改名為“Cloud”(雲),那是一個大家都認可的很酷的名字,畢竟,能夠穿過天空中的雲彩並幸運地返回的螺,應該只有他一個吧,Cloud大師開始窮盡一切的研究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之外的東西,路過的一些友好的鯨魚,海豚,海獅,他都會去採訪一番,隨著眼界和閱歷的擴大,Cloud成了我們的活著的百科全書,也成為我們這個部落的驕傲,大家甚至集體為他建立了一個實驗室,就是把很多從海底搜羅到的不知為何物的東西都往他那裏送,因為我們覺得,只有他有那種好奇心去搞明白,並且明白之後可能可以教會我們,如果他也不明白,那就是這世界的未解之謎我們也就無需困擾隨它去吧。


Jill 的好朋友Betty有次誤食了一份裹著黑色原油的食物,然後就再也不能吃下東西,以前遇到這種情形我們螺們最後都會因為無法進食而餓死,Cloud來看過Betty之後,帶了一份不知道是什麼的膏狀東西,讓Betty的老公 Ethan 逼著 Betty 吃下去,Betty聞著那藥物的味道死都不吃,最後是我和 Ethan一起抓著Betty,讓Jill給她強灌下去的,吃完之後 Betty 接著好幾天上吐下潟, 然後就奇蹟般地痊癒了,從那之後,Cloud就宣稱他開始成立生物實驗項目,我們沒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但是能夠治病救螺的,肯定都是好東西。


那天,當我和Jill,Ethan,Betty在一片海草原上慵懶的聊著天無所事事的時候,Cloud很興奮的爬過來:“我發現我們的身體可以組成一個新的世界呢!!!”


我們面面相覷,不過每次他發現一個新東西都會先想到 “這東西能做什麼?” 然後會很興奮的大叫,然後再加以解釋,我們都熟悉了他這副樣子,於是都安靜下來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你們身上的殼的圖案,其實是遵循一定的規律產生的?”


我們面面相覷,然後開始端詳起我們身上的螺殼,這其實是我們再熟悉不過的花紋,從我們是一個小小的螺開始,隨著自己長大,一層一層的方格子花紋隨著殼口邊緣擴展著,十六種不同的顏色,讓我們的螺殼看起來像是一個好看的藝術品,但是也是僅此而已。


Cloud看我們一頭霧水,很得意的說:“我發現,我們的殼的格子顏色,其實會被我們彼此向周圍釋放的生長信息素相互影響著,就像陸地上的蜜蜂用信息素進行溝通,但是我們的範圍更大。”


我們更懵了,這和一個新世界什麼關係?


Cloud看我們已經完全迷失了,哈哈大笑起來:“每一個格子是一種顏色,比如我用十六進制 0123456789ABCDEF 來表示每一種顏色,其實你們的身上的格子就形成了一串代碼,而且你們的代碼是可以被彼此的生長信息素影響的。”


嗯經過這幾年Cloud在我們部落裡面的知識傳播,我們大概知道 “代碼” 就是地面上的人們用來使喚一堆沒有生命的東西的語言,來做一些生命體做不到的任務,那我們裸殼上的方格子就是代碼,這代碼能使喚什麼呢?


Cloud 摸了摸 Ethan 的殼,慢悠悠的說:“可以拿來記帳...”


“記帳?” Betty 是跟著族長給我們部落做資源分配的,一聽這話來勁了:“就是我們的螺殼可以使喚什麼東西給我們記帳?”


Cloud笑起來:“不是的,螺殼上的格子,就是帳本...這麼說吧,你們叫上幾個朋友,月升的時候到我的實驗室來吧。”






#2 螺殼帳本


那天當月亮拉起海洋的水位的時候,我們幾個已經在Cloud的實驗室門口等著了,Cloud 很興奮的把我們拉進去,然後拿出一個畫板,開始給我們講解起來。


隨著月亮的引力慢慢減小,我們慢慢明白了大致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我們的生長信息素隨著洋流散發在海洋裏,會用某種形式影響著我們這個種族的螺殼上的下一塊方格子是什麼顏色,不知道千萬年的進化為什麼進化出這麼一個沒用的功能,Cloud猜測可能是需要在部落內盡量均勻的分佈螺殼顏色避免天敵捕食,但是他成功的解析出了這個算法,而且經過他的基因改良,我們只要注射一劑生長素調整的類似疫苗一樣的東西,就會讓這種算法變成可以包含意義的信息。


所以當將來比如要紀錄 “Ethan借了我2根海草”,這種紀錄和別的紀錄會打包一起形成一個紀錄,然後開始大家進行“競爭記帳”,就是借助我們本身不斷釋放經過Cloud改良的信息素,彼此會形成一個協商共識,最終會確定某一個螺可以驗證和紀錄,然後這個螺會生成對應的格子和顏色組合(區塊),然後再經過信息素的再次影響和共識同步,大家的身體會自動把這個格子和顏色組合(區塊)在自己的殼上複寫一份。以此形成一個不斷增長的格子圖案(帳本),而且參與的每個螺生成的區塊和順序都是一模一樣的,一旦寫入,便無法更改,即使某一個螺真的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成了格子圖案,和大家都不一樣,他的格子圖案也不會被整個帳本體系認可。而所有參與的螺們便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絡,一個沒有中心節點的數據紀錄系統。


“但是如果Ethan喝醉了,大聲喊他借了我1000根海草呢?” Betty不愧是資源分配多年,一下子就提出挑戰。


Cloud微微一笑:“帳本的意義在於記帳,驗證的工作是另外一個邏輯,只要證明是Ethan說的,不管他是被騙了還是他喝醉了,只要驗證這話確實是從他說出來的,帳本還是會如實紀錄。當然你也可以讓帳本紀錄為“Ethan說了一件某某事情”,就看你怎麼用這個帳本了。”


“那我們參與了這個記帳,有什麼好處呢?” 一直默不作聲的 Jill 問了一句。


Cloud 認真的說:“當然,這裡面的算法還包含給那個確定某一區塊的螺一定的獎勵,獎勵的內容是一種虛擬的代幣,這個獎勵的發放也會被紀錄在這個超級帳本也就是你的螺殼格子裡面,這個獎勵的代幣看起來像是虛擬的東西,但是只要有人認可它的價值,它就會成為一種類似貨幣的東西。”


“可是怎麼讓人認可它的價值呢?” Jill緊追著問。


“你想想,現在我們的部落的資源分配都是Betty跟著族長在做對吧,如果Betty故意使壞....” Cloud正說著,被急吼吼的 Betty 打斷了:“你能舉個好點的例子嘛?...”


Cloud大笑起來:“好好好,這麼說吧,如果有個壞螺,趁著 Betty 不注意,去改了資源分配帳本,會怎麼樣?”


Betty 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明白了! 我原來的帳本被改了大家都會亂掉,但是用螺殼格子紀錄的,是沒法更改的,或者嘗試更改的人立刻會被發現!”


“對的!” Cloud很得意的說,“你原來的帳本,是中心化的,而螺殼的這一套帳本,是去中心化的!”


“所以,大家就會認為這個帳本會更可靠,就會把帳本轉到這邊來做,這個體系有了價值,上面的代幣就也有了價值對吧?” Jill 補充了一句。


Cloud點點頭,拿起桌上的酒囊:“為了新世界,乾杯!!!”






#3 新世界


過了幾天,Ethan來到我家,他側過身,得意洋洋讓我看螺口上新長出的一些格子紋理,順著這些紋理他摸了會兒,然後指著某一片區域的格子:“這是Ethanum 1.0的創世區塊。”


我雖然能夠猜出這個應該就是Cloud搞出來的東西,按Ethan的性格,他應該會到處炫耀這東西吧啦吧啦說個不停,畢竟 “創世” 這個詞聽起來就酷的不得了,於是我就給他拿了一個酒囊,邀請他和往常一樣靠著礁石聊聊,Ethan 緊接著說:“我這個格子出的比較快,每隔大概30分钟就會出一個,為了保證能定時出格子,我需要定时吃饭...”


“啊,那豈不是很不方便?吃少了會怎麼樣呢?” 我突然覺得以後就不能和他出去探索未知世界了,雖然我們其實也跑不了多遠,可是要定時定量吃飯多少是一種約束。


“如果吃少了,長的慢,就只能接受別人先出格子,你後續吃了再趕上,但是帶獎勵的格子就不是你的了...” Ethan突然沒那麼得意了,但是很快他又興奮起來:“可是只要我猛吃猛吃,我很容易得到那些帶獎勵的格子,現在的獎勵的市場價格很高呢...上次隔壁部落的Ross來找我交換獎勵,出價很高,但是Betty說還會漲,讓我別賣。”


“那Betty呢?她也一起玩這個麼?” 不知道啥時候 Jill 已經站在我身邊,她插了一句。


“Betty的是另外一個格子項目,她說不要把所有雞蛋都放一個籃子裡面,所以Cloud給她注射的是另一種生長素調整劑,那個創世區塊也在她身上,產生的獎勵叫BettyCoin,那個的價值更高。” Ethan有點羨慕的說。


我們還在沈默著盡力去理解這個東西,Ethan突然喊起來:“哦我得回去吃飯了!!!” 然後匆匆忙忙起身,邊走邊回頭說了一句:“Cloud管這個叫 布螺殼.禪,好像有個比較國際化的名字叫什麼 blockchain,可是我覺得我們這個 -禪- 字比較有文化...” 餘音還在回繞,螺已經不見了,從沒見過他跑這麼快的...




#4. 羊群效应


又過了幾天,Jill和我吃著飯,突然說:“我今天路過Ethan家,看見送貨公司正在搬一套極其昂貴的娛樂系統進他們家,感覺他們突然暴富的樣子...”


“應該就是他們參與的 布螺殼.禪 的收益吧。” 我想起來前幾天Ethan描述的事情了。


不久以後,Jill從Betty那邊帶來了新的消息,確實是來自布螺殼.禪的收益,而Ethan和Betty已經開始擔心“錢怎麼才能花得完” 的問題了, Jill沈默了幾天之後,突然問我:“要不我們也去試一試加入他們吧?” 我有點心動,但是又想起Ethan急著趕回去吃飯的樣子:“要不我們再看看吧?不著急...”


之後的幾天,部落裡面談論布螺殼.禪的螺們越來越多,我們得知,除了 Ethan和Betty 的2個項目比較大之外,還有眾多的類似項目也被發起了,而還有更多的發起者找到Cloud說要開發新的生長素用於新的項目,但是Cloud也不是來者不拒,直接拒絕了不少。同時,鄰近的別的部落也開始參與到我們部落的布螺殼.禪 ,甚至有個部落來重金邀請Cloud搬去他們部落發展新的布螺殼.禪 ,Cloud有點應付不過來索性最近就閉門謝客了。


渐渐的,部落里的路上来来往往的螺少了很多,即使有些螺出现在路上也是匆匆忙忙地拿着一堆海藻走着,那些海藻是我们主要的食物来源,Jill 也日渐憂愁,因为太多螺抢著参与布螺殼.禪,大家都在猛吃海藻,導致海藻的價格一直瘋狂上漲,望著 Jill对食物的担忧日益见长,我最終也去Cloud那里打了一針,加入了 Ethanum 的大軍...


於是我的生活變成了吃吃吃長長長,家裡的經濟情況也開始好轉,有時候,我會停下来和Jill聊聊这个奇怪的布螺殼.禪到底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什麼變化,但是往往我們還沒聊出什麼,Jill就會大喊一聲:“區塊編號已經出到xxx了,你快追上!”,然後迅速給我端過來海藻讓我吃...


我蠻懷念那些無知快樂的日子,這麼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已經忘了今天是什麼日期,只記得今天自己所參與的布螺殼.禪的今天新出的區塊編號,那是我所在的布螺殼.禪區塊號碼大概在10,000的時候,路上突然出現了很多螺往Cloud家趕,大家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Jill 趕緊讓我端著碗邊吃邊趕過去看看...


聽著螺群嘈雜了很久,我才明白,大家在抗議為什麼為了長螺殼上的格子,大家都吃的越來越兇,而每個獎勵格子出現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了,有些螺懷疑 “少掉的獎勵格子” 是不是被誰吞掉了,或者這個布螺殼.禪出問題了,聽完大家的抱怨之後,Cloud站在礁石頂端,高聲問大家:“你們知道人類的鑽石為什麼很難貶值麼?” 大家停下來面面相覷,這個問題對我們這幫螺來說,即使有Cloud不停的在部落內各種科普基礎知識,還是太難了。


Cloud看我們沒回答,就接著說:“因為它稀有啊,如果一直按照某個固定的時間間隔不間斷地產出鑽石,最後鑽石越來越多,會怎麼樣?”


“那就大家都有錢了!!!” 一個螺大聲喊。


Cloud愣了一下,然後大笑  “大家都有錢,就是錢不值錢了...”


“怎麼可能呢?大家都有鑽石了,就是大家都有錢了啊!” 另一個螺大聲說。


Cloud可能覺得對我們得用更簡單的比喻來說明:“假如大家每天都需要吃的一碗海藻原來值一個鑽石,但是當鑽石越來越多了,而海藻就是那麼多因為來不及生長,會發生什麼?”


螺群一下子愣住了,一些螺可能還在算,但是我瞬間明白了:“需要更換一碗海藻的鑽石變多了!”


“是的,” Cloud滿意地看向我,“所以每一個布螺殼.禪都是後面的獎勵間隔越來越久,這樣確保你們已經得到的獎勵格子的總量不會急遽增長,也就是它不會貶值,甚至最後因為需求量增大,反而會增值...”


一部分螺明白了便開始四散開來掉頭離開,還有幾個螺沒明白,依然站在原地絞盡腦汁的發呆,一會兒他們才反應過來大夥兒已經趕回家繼續猛吃了,於是那幾個發呆的螺也不管Cloud說的什麼意思了,也跟隨著大家掉頭往家裡趕,大家都想著:趕快吃起來,別錯過下一個區塊了!





#5 里程碑


就這麼繼續有點迷茫的吃著長著,有幾次,我和Jill 計畫去部落邊緣的海草原上散散心,最終都由於不知道帶那麼多食物以及可能會忘記定時吃飯,最後不了了之,家裡的娛樂系統也換成了最新的,可是我很懷念那些過去的日子,我和Cloud,Ethan 等一幫喜歡探險和新鮮事務的朋友們趴在珊瑚礁頂端邊緣聊天的日子...

有一天,Ethan突然來到我家把門敲的震天響,我打開門還沒問發生了什麼,他就拉著我往Cloud家趕,一邊走一邊解釋:“格子的數字好像錯了!!!” 我回頭一看,我們後面還跟著一大群螺,匆忙爬行中我掃了一眼他們的格子,都是Ethanum的布螺殼.譂。


快到Cloud家的時候,我發現旁邊也來了一棒螺,也是一副急匆匆的樣子,而且他們的螺群中還有點怒火朝天的氣氛,我認真看了看他們的格子,也是Ethanum的布螺殼.譂,發生了什麼事了?


等到螺群各自站定,Ethan和另一個螺走上去敲Cloud的門,Cloud 剛打開,他們就不約而同的說:“明明他的格子不對,他們非得說我的格子錯了!”,兩個螺說完,就怒不可竭的盯著對方...


Cloud 拍拍兩個怒火朝天的螺:“等會兒,別著急...” 他轉身進去拿了一個放大鏡和計算尺出來,在兩個螺的身上研究了一會兒,不緊不慢的說:“從6個區塊前你們發生了分叉,沒什麼,這是正常的,算法有糾正的辦法...”


“什麼辦法?” 兩個螺一直還在怒氣沖沖的看著對方,也同時冒出這句話,然後還是一副彼此都不甘示弱恨不得吃了對方的樣子。


“應該是最近的人類靠近海洋的那個核電廠的洩漏事故,你們的生長信息素受到了干擾,導致從某一個區塊開始,你們分別算到了下一個號碼的區塊,而且彼此不同,然後你們周圍各自接受到你們的信息素的同類,又繼續往下算了5個區塊,所以就變成了一個分叉。”


“那怎麼辦!?” 兩個螺又異口同聲,但是沒有那麼大火氣了,聽見他們好像心靈相通似的連說三句話都是一致的,螺群中有螺忍不住笑出來,我也沒忍住跟著笑起來。


Cloud拍拍兩個螺 “可以這麼做,兩個分叉上的螺的數量統計一下,然後多的那一方作為正確的路徑,少的那一方回退到6個區塊前,重新同步合併到多的這一條線路上。”


於是螺群雙方開始了統計,統計結果是Ethan和我所在的這個譂(Chain)螺數比較多,那就是對方應該回退然後再合併到我現在的這個格子結果,但是,對方螺群中開始出現騷動了:


– “那我們之前吃的呢?都白吃了!?”

– “為什麼不是他們向我們看齊?螺數多就一定對嗎?”

– “算法都是一樣的,為什麼我們的就不作數!!!”

–“不行,我不承認!!!”


聲音越來越大,我和Ethan在的這一方雖然從Cloud的結論中佔了上風,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服他們,我們中的有些個頭大的螺甚至開始有點蠢蠢欲動,似乎要教訓下對方,這時候Cloud大喊了一聲:“停!還有一個辦法!”


大家一起望向Cloud,Cloud看大家安靜下來,眼光突然變得冷峻:“你們也可以選擇保留分叉,彼此變成兩個不同的布螺殼.譂。但是最終會怎麼影響你們的獎勵,這就是看你們各自的運作情況了。”


對方的螺和他們的小夥伴們商量了一會兒,有幾個螺離開他們的螺群走入我們:“我們幾個決定回滾格子,加入你們。”


另外更多的螺望著離開的幾個螺,帶著有點鄙夷的眼光有點挑釁的說:“我們走自己的路!”


於是在螺類紀元第 189,400 個月升週期, 名稱為 Ethanum 的布螺殼.譂 在第 19,200 區塊號碼發生第一次分叉,從此Ethanum分裂成了2個 “譂(Chain)” ,稱之為 “新Ethanum” 和 “經典Ethanum”。



#6 淘金潮


隨著Ethanum的分叉,似乎大家突然發現了可以各自獨立成立自己的布螺殼.譂,很快就出現了各種布螺殼.譂,基本概念和參與的辦法都是一致的,只是產生的各種獎勵代幣都不一樣,其對應的價值也不一樣。


但是,我們突然發現,大家拼命吃著長胖長大,螺殼也越來越大的同時,我們賴以生存的食物來源 - 海藻,卻越來越難以獲取了,有些螺不得不離開部落很遠去尋找新的海藻叢林,而即使是吃下和前一個月升週期一樣的海藻,因為布螺殼.譂的預設算法限定,獲得的獎勵也比前一個週期減少了,所以有些螺就不得不開始跳轉到新的布螺殼.譂以換取更多的獎勵機會,但是同時,新的布螺殼.譂的獎勵的價值其實並不高,於是大家都陷入一種困境:海藻越來越難獲取,而回報卻止步不前了。


Jill也開始讓我暫停猛吃猛吃的節奏,我們甚至開始考慮退出這個瘋狂的遊戲了,這段時間,因為不再急於長出新的螺殼格子,我們反而空閒了下來一些,我們遠遠看著Cloud的小屋徹夜燈火通明,不同的布螺殼.譂的代表進出他的房子,看樣子他們也在尋找對策,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段時間,Cloud通知大家召開新一代布螺殼.譂的發布會。


很快,焦慮而迷茫的螺們便聚集好了等待消息,Cloud緩步爬上珊瑚岩頂,宣布了一個新的名詞:“質押證明”,然後慢慢開始講解這套體系。


可憐我們的小腦瓜,聽了整整2個月落週期才明白,就是不再是隨便誰打一針都可以參加對應的布螺殼.譂,而是你得先質押一定的資產到你所參與的布螺殼.譂,你才能參加,否則你所長出來的格子是無效的,而你參加這個布螺殼.譂的質押也會被紀錄在帳本上,確保每個參與的螺都能按照質押的多少的到一定的代幣獎勵機會,你質押越多,你的獎勵就會越多。這樣大家就不用靠瘋狂的吃來拼誰先獲得獎勵,也就解決了食物的問題。


為了不餓死,好像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於是大部分的螺都同意採用這種新的方式,很快大家又發現了這個新的算法的好處,因為不需要靠運氣,記帳的效率變高了,於是越來越多的布螺殼.譂都轉到這種新的權益證明(PoS - Proof-of-stake)共識機制上來。



新的布螺殼.譂流行不久,我發現 Ethan和Betty 不再深居簡出了,而是恢復了一些往常的生機開始到處外出招呼朋友,我正納悶即使是PoS,你也得多少還會忙一點吧,怎麼看起來他們無所事事的樣子,直到有一天,Ethan來找我聊天,他指著我身上的一個格子說:“我現在不做布螺殼.譂了,改炒NFT了,這個區塊有個我的交易,收益很高...”


NFT? 那是啥?





#7 NFT亂象

看我一頭霧水,Ethan問我:“你知道Phoebe嘛?那個唱 “流浪螺”的歌手?” 


這我知道,那是我們附近部落大家都耳熟能詳的曲子:“流浪螺,流浪螺,你見過白令海的極夜,馬里亞納的深淵,是否還記得薩摩亞的小酒館...”  


Ethan接著說:“那這個歌曲是Phoebe作的,我們都知道,但是如果突然有一天需要證明這是她的作品,有什麼紀錄呢?”


我立刻聯想到我身上的格子了:“就是這個布螺殼.譂?”


“對的!” Ethan略微得意,“她對這個作品的著作權,已經被紀錄在幾個月升週期前的一個區塊了。”


隨著Ethan的解釋,我明白了,這個東西叫NFT (non-fungible tokens,非同質化代幣),是最近特別火的一個東西,但是,類似Phoebe的這種藝術作品,好像在我周圍沒有多少啊,那Ethan他們在炒作的是什麼呢?


Ethan得意洋洋的告訴我,他早先是买入卖出一些别的小艺术品的NFT,走了几个交易之后,挣了不少钱,但是突然有一天他意识到,他也可以创作NFT,于是他创作并註冊了一個NFT,屬主是他,这样以后如果有人看上他的NFT,他就发大财了,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有點不可思議:“你出NFT?你創作了什麼藝術麼?”


“你不知道我多有錢..” Ethan慢悠悠的說。


“嗯,我只知道你很有錢,但是確實不知道你多有錢...” 我回答。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我註冊的NFT就是這句話 – 你不知道我有多有錢...” Ethan大笑起來。


“哈?這也能做NFT?” 我驚訝不已。


“當然行,萬物皆可NFT!” Ethan斬釘截鐵的回答。


他拿過Cloud發給大家的格子解碼器,給我看他的NFT的價格,標價是值0.2個BettyCoin。看我還在費勁的換算這個0.2可以換多少海藻來吃,Ethan打斷我說:“現在不急,這東西就是買了先放著,等到有人要買的時候就會漲價的,到時候幾千倍幾萬倍都有可能。”


隨著頁面往下翻,我發現他的臉色有點怪異,於是我湊過去看...一堆類似的NFT出現在他的NFT下方,分別做了標價,看來不少人已經開始依樣畫葫蘆這麼操作了: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多有錢...” 標價 0.18 BettyCoin


“你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多有錢...” 標價 0.187 BettyCoin


“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多有錢...” 標價 0.175 BettyCoin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多有錢...” 標價 0.172 BettyCoin


“你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多有錢...” 標價 0.166 BettyCoin

….


我看了下,類似的以這個作為關鍵字的NFT列表已經有13頁了...


Ethan有點不耐煩了:“反正又不花幾個錢,創作一個先放著,萬一哪天有買家就發財了,對吧。”







#8 終章


一個月升的夜晚,我看到Jill 靠在窗前,望著遠處部落裡的燈火沈默不語,我爬過去問她:“怎麼了?”


Jill微微轉過頭,眼睛還是盯著遠方:“你有沒有聽說,Luna瘋了?”


“Luna?那個有一次號稱財富超過Ethan的那個Luna?” 我好像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個螺,當時Ethan還有點嫉妒的說她就是運氣好,買的幾種代幣包括她自己的 布螺殼.譂 剛好都是大漲的一下子就登到財富榜首位了。


“嗯,聽說她的Luna代幣價值清空了...” Jill 悠悠的說。


“啊!?” 雖然我從Ethan的NFT那個事情開始覺得這個布螺殼.譂 有點虛無飄渺,但是真實的投資資產變成烏有,確實有點震驚。


Jill轉過身,湊近我:“我們要不...退出吧?”


我想了想,我和Jill至少沒有把所有的資產都投入布螺殼.譂,所以其實隨時可以全身而退,風險倒是可控,但我確實也覺得這東西好像有點失去原本的意義了,我還在想著,就聽到Betty和Ethan在門口敲門了...


Ethan一進門,就大喊大叫:“那個Luna,留了一封遺書,就往龍蝦的棲息地去了!!”


龍蝦是我們的天敵,Luna如果進入了他們的獵場,幾乎再無生還的可能,Betty緊跟著解釋:“部落裡面已經派了3組螺分別走不同路徑去追她了,但是晚了1/4個月升週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


Jill提醒我們:“我們要不要去找Cloud,看看有什麼辦法?”


於是我們四個螺就往Cloud家趕去,走到離Cloud家不遠的地方,就得知Luna被追回來了,但是已經徹底瘋了,一直在自言自語瘋狂的爬著圈子,最後只得被大家抓住綑起來,讓最大的螺駝著她回來...


Jill湊近我,堅定地小聲說:“我們這個週期就退出。” 我點點頭。


Cloud給我們開了門,讓我們進去圍成一圈,能看出他的表情有點震驚和無奈,他把酒囊分別遞給我們幾個,我們都默默的點點頭喝了一點,沈默了一會兒,Ethan忍不住還是開口說起來:“其實在第一天我就覺得Luna那個代幣不靠譜...”


Betty白了他一眼:“就你知道,你當時還問把Ethanum改用類似Luna的智能合約是否有可能呢...”


Ethan張張嘴巴想說什麼,又止住了。估計他也覺得理虧說不過Betty。


Cloud慢悠悠的說:“從第一天起,我是希望這個布螺殼.譂能帶來新的世界秩序,而且它也確實帶來了新的規則和方法,但是正如它的原始理念,這是一個去中心化的系統,一旦被啟動了,就無法由某個螺或者一個中心化的角色來影響它,它會按照各自的設計,或者說命運,繼續運行下去,不論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


“那你覺得Luna的布螺殼.譂是一個失敗麼?是哪裡的設計出了問題麼?” 我有點好奇。


“從技術上來說,Luna的布螺殼.譂也是一個成功的去中心化的系統,但是在這個系統上承載的經濟體系,則是永遠無法單純靠技術解決的問題。” Cloud 望著我們慢慢的說,緊跟著,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啟動了一個我無法控制的系統,有人說這是詛咒,也有人說這是未來,這就是去中心化的魅力,這個系統的是非,留給歷史來回答吧...”


[全文終]


Saturday, September 24, 2022

【星行者】背景知識 - I 太陽系


太陽系,我們的母星系,其大致產生於46億年前的一個星雲的引力坍縮,最終整個星系超過99%的質量都集中在太陽本身,這就是我們的恆星 - 太陽,其剩下的其他物質,則隨著星系的演進陸續形成了各個大小8個行星和行星帶,而這些行星帶,就是【星行者】的主角們進行星際探索的目的地。

對太陽本身來說,由於巨大的質量產生的引力,在太陽的核心,大量的質子(氫原子核)融合成氦原子核,並釋放出高能的x/γ射線,這些高能射線從太陽中心出發,經過上萬年乃至最長達5千萬年之後才能到達太陽表面,並在此過程中被轉換成了可見光和射線的結合體,然後逃逸進入太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整個太陽系的能量的來源就是來自於太陽的核聚變。

由此不得不說到 “核聚變引擎” 這個詞,在文中反覆出現,這種引擎其實也是採用類似太陽核聚變這樣的技術,而基於這樣的技術水平,整個小說的世界背景便始於此,在那個時代,人類已經開始進行整個太陽系內的探索並由此為能源在多處建造了各種衛星城。

那麼文中提到的各種行星和行星帶,又是什麼樣的呢,木星,土星離我們多遠?小行星帶在哪裡?柯伊柏帶又在哪裡?為什麼Ami和Alcon的任務,動輒就需要幾年?下來就來一一解說。

首先是這張距離比例圖:



看看整個太陽系的大小,這張圖的左邊顯示的是太陽的表面,橫軸表示的是從太陽出發到各個行星的距離的按照比例顯示的位置(可以忽略這個圖中的行星的大小比例,重點關注距離),你可以看到,水星,金星,地球,火星都在最左邊擠成一堆的這幾個紅色豎線的位置,而小行星帶(Asteroid Belt)則在火星和木星之間,劃開了兩個區域,小行星帶左邊的這個區域,成為“太陽系內環 (Inner Solar System)”,這裡面分佈的都是岩石類的行星,地球是第三顆岩質行星,而小行星帶之外,就是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這種氣態巨行星,這個圖的紅色X軸上有2個單位標識,分別是
  • 1.5E8km – 代表 1.5億公里,這是地球到太陽的距離,採用標準計量單位km
  • AU - Astronomical Unit 代表“天文單位”,就是一個地球到太陽的距離,即上述的1.5億公里
有了這個單位的概念之後,你再看上面的圖,就可以看出小行星帶幾乎就是家門口的距離,這也是文中DSF的飛行員們開始進行初階探索的地方,而飛出小行星帶之後,木星大概在5AU的距離,而土星大概在10個AU的距離,到此已經是地球到太陽的10倍距離了,然後到20AU才是天王星,30AU才到海王星,海王星往外再3個AU才開始進入科伊伯帶,文中Alcon的加裝了強大的KU-2級別星際探索引擎的3137,以安全速度飛越每一個AU就需要大約9個地球天,也就是說,即使不做任何躲避直線飛行,飛到海王星甚至還沒摸到柯伊柏帶的邊緣,就已經需要接近300天,所以整個小說的背景中,時間和空間的巨大間隔,構成了故事線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上面說明了各個行星和行星帶的距離,下面再說說行星的大小比例,為了展示距離,上述行星的大小並不是按照比例顯示,如果要按照星體的大小比例來顯示,則看起來是這樣的:





從太陽開始,小小的那幾個太陽系內環岩質行星分別是水星(Mercury),金星(Venus),地球(Earth),火星(Mars),看起來,地球真的小的可憐啊,在文中,地球有時候被稱之為 “母星”,這個小小的藍色行星就是我們在宇宙中的家。

文中,在太陽系內環,人類建立了大量的太空城,這樣的太空城基本集中在地-火軌道之間,這個距離到太陽的距離適中,但是可以拿來建造太空城的材料不多,所以家門口的小行星帶就成為了可以提供材料的一個理想場所,這就是整個星際勘探的需求來源。同時,雖然太陽系外環的行星都很巨大,可是他們都是氣態行星,我們人類無法立足,而且太陽系外環的星體遭受小行星和彗星撞擊的可能性都比較大,即便是他們的衛星也不是理想的居住地點。


那麼,衛星城的建立需要的材料可以來自小行星,是否隨便抓到一個都可以用?也不是,按照人類的科技線路,金屬材料憑藉著優異的延展性和可塑性,是最佳的工程材料(或許未來的碳基結構的複合材料也是?可以儘管想像一下)。那麼這種金屬材料可以從小行星帶獲得麼?--- 答案是:可以。


目前太陽系內的小行星按照光譜分析的結果大致有幾種(數量少的就不說了,主要是這3類)

  • C-型小行星:占所有小行星的75%,數量最多,基本是碳元素。
  • S-型小行星:占所有小行星的17%,主要成分包括鐵、鎂和矽。
  • M-型小行星:剩下的小行星中大多數屬於這一類,鎳,鐵成分居多,一般說法是以前行星的金屬核的殘片或者殘留。

文中也提出,C/S類別的小行星的改造技術還在研究中,而最常用的就是M型小行星,這也是Ami和Alcon等飛行員勘探尋找的目標,而在他們識別安裝了追蹤裝置之後,這種小行星就成為他們所在公司的資產,勘探飛船負責勘探和標識,然後會有牽引飛船(類似我們的拖船)來把行星拖到目的地進行開採和改造。

相對於“家門口”的小行星帶,柯伊柏帶(Kuiper Belt)就是一個位於海王星軌道之外遙遠的小行星帶,而且有些行星的塊頭還不小,比如被降級的冥王星,它就是柯伊柏帶的一個矮行星,文中也提及,因為距離非常遙遠並且範圍巨大,勘探成本也高很多,危險也無處不在,如果從經濟利益上來說,回報率並不高,所以在這個區域進行的勘探的性質其實更像圈地運動。而Alcon,應該就是第一批進入柯伊柏帶勘探的飛行員,在文中,他們被稱之為 “ 拿到KU-2認證 ” 或者 “KU-2級別” 的飛行員。

在這裡,先放一個位於火星和木星之間的小行星帶的黃道面俯視圖,你會發現,這些小行星的佈局好像有些規律?是的,整個太陽系的行星之間的引力相互作用會產生很多有趣的效應,在下一篇文章中,我會來說說太陽系中的各個行星和行星間的行星力學導致的一些有趣現象:




Friday, September 23, 2022

【星行者】 背景知識 - II 拉格朗日點

天體力學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力學解,就是 “拉格朗日點”, 維基百科的解釋是:拉格朗日點(Lagrangian point)又稱平動點(libration points)在天體力學中是限制性三體問題的五個特殊解(particular solution)。

簡單點說,就是當2個巨大的天體進行軌道運動的時候,會產生另外5個平衡點,實現其他小天體在這個平衡點或者基於這個平衡點實現動力學上的平衡,很多回答說這個是“三體” 的解,但是其實不算,三體中3個星球的質量類似,而在拉格朗日點的概念中,重點是“2個巨大的天體,和一個/一堆可以認為不影響引力環境的小天體” 形成的平衡,這裡特別說明第三個必須是 “足夠小” 。

拉格朗日點的簡化圖示就是如下的樣子,兩個巨大的天體形成的引力和動力環境中,有數字標識的1-5總共5個平動點,我們一般稱之為L1,L2,L3,L4,L5,對應下圖的1~5,在這5個點上的小星體可以比較“舒服”的呆著或者圍繞著對應的點運動。



回頭看下我們的太陽系,太陽佔掉了99.86%的比重,木星比其他所有行星加一起的質量還要大2.5倍(參照以下的行星質量表,來源:NASA),那麼,我們就可以用拉格朗日點的概念來套用解釋小行星帶(Asteroid Belt)的小行星們的運動。

行星
水星
金星
地球
火星
木星
土星
天王星
海王星
冥王星
質量(1024kg)
0.330
4.87
5.97
0.642
1898
568
86.8
102
0.0130


上一章的結尾我們用了一張小行星帶的黃道面的俯視圖,先把這張圖簡化一下,就是這個樣子:



首先位於火星(Mars)和木星(Jupiter)之間的白色環狀帶是小行星主帶(Main Asteroid Belt),這個小行星帶因為離家近,剛過火星軌道不遠就到了(其實說近...還是在2AU之外),這就是DSF的飛行員門的初階練習場,但是你再往外一點,在外面一圈的木星軌道上(木星在右下角,標識 Jupiter),還有2群小天體,上圖標識為 “Trojan Asteroids” (特洛伊群),等等!他們...為什麼是用的木星軌道!?

是的,他們就是和木星共用軌道,分別座落於L4,L5的特洛伊群小行星,其實L4的還有一個名字叫“希臘族”小行星(Greeks),只是早期大家還沒把特洛伊群分的那麼清楚,後來發現多了成堆了,才開始用 “希臘族/希臘營” 命名,但是因為早期命名已經亂了,所以常常出現希臘族裡面出現特洛伊英雄的名字命名的小行星,或者特洛伊群裡面出現希臘英雄的名字命名的小行星,反正你記住他們就是位於太陽-木星的L4/5 拉格朗日點上,和木星共用軌道的小行星群就對了。

== #章節引用 “#Alcon自述12”# =====
最終脫離小行星主帶之後,還會需要進行最後一次大推力機動調整到相對稀疏的安全脫離區域, 這個安全脫離的區域除了要求能盡量利用未來航線上別的行星的引力加速,還需要並避開 位於太陽-木星 拉格朗日點上聚集的 希爾達族小行星群(Hilda asteriods )和特洛伊小行星群( Trojan asteroids)。 

Mars評估了下,這次補充的工質足夠,即使需要這麼多的機動動作也有足夠餘量,但是這次木星也不在我們的航線相遇的位置,所以我們會直接飛越木星軌道,由於我們需要機動避開和木星共軌的特洛伊群小行星,屆時木星,利略衛星城和木衛五改造的補給站都在蠻遠的距離,而且有一堆小天體群擋著或者直接就在木星身後無法被我觀測到
==  # 章節引用結束# =====

所以在Alcon的第一次前往柯伊柏帶的勘探途中,要安全穿越小行星帶,Mars計算了一條線路來避開聚集的小行星們,那麼,這裡又提及了一個小行星群 - 希爾達族小行星群(Hilda asteriods ),這些又是什麼小行星群?


現在讓我們回來看一下上一章節的比較複雜的小行星帶的黃道面俯視圖,白色的小行星主帶,綠色的特洛伊/希臘群你應該都已經熟悉了,那麼這些橙色的就是希爾達小行星群,看起來是一個三角形的分佈,看過了拉格朗日點的概念,你應該可以猜得出靠近特洛伊和希臘群的就是位於L4,L5的,但是和木星(Jupiter)隔日相望的....難道是拉格朗日點 L3?




是的,希爾達群的平衡點就是分別位於L3/4/5 三個拉格朗日點,他們的位置比特洛伊群更靠裡面。而且,這個三角形是一個動態穩定的三角形,也就是每個小行星都有自己的軌道但是動態形成了一個比較穩定的三角形,科學家門計算的理想的希爾達族小行星的軌道是這樣的:

注:橙點:太陽;藍點:木星,黑色和紅色分別為偏心率(eccentricity) 取值為 0.310 和0.211的兩個小行星的軌道。





拉格朗日點的概念在整個文章中出現過多次,這種行星動力學模型解釋了很多衛星和小行星的行為,也成為星際航行和空間站建造的一個數學理論基礎:

== #章節引用 “#Alcon自述21”# =====

離開伽利略1號不久,我們就抵達了木衛5補給站,這是一個基於木衛5建立的多功能補給中心,一根長長的採集管從木衛5伸入木星大氣,然後在木衛5 遠離木星方向的拉格朗日點連結了一個改造的小行星作為補給站的渡口和補給站飛行控制基地,這裡是人類飛往太陽系外環的最重要的補給站,幾年之後,當天王星補給站建立,那時候的人類應該已經開始探索甚至嘗試穿越更外層的奧爾特星雲(Oort cloud)了吧。

== #章節引用 “#Alcon自述31”# =====

而此時3137的艙體外層,溫度是零下200 多度,在這裡,生命是如此脆弱,由於海王星的拉格朗日點附近聚集了比較多的行星,勘探飛船會盡量避開這一帶或者只能以低速運行,我是這附近唯一的一艘勘探飛船

==  # 章節引用結束# =====

另一個有趣的故事:前段時間發射的詹姆斯.韋伯望遠鏡(James Webb Telescope)就是基於太陽/地球的L2 拉格朗日點運動,除了要跟隨地球好進行數據通訊,以及需要盡量遠離太陽的直射以便它的各種紅外探測儀器能在接近絕對零度的環境觀察整個宇宙,還能實現用最小的能源動力就能跟隨地球進行運動,L2點成為最佳的選擇。NASA的軌道說明請點擊此連結:
https://webb.nasa.gov/content/about/orbit.html 



一個問題: 在日-地系統中,地球有沒有對應L4/5的特洛伊小行星?(Google一下你會發現有趣的答案)




 

Thursday, September 22, 2022

【星行者】背景知識 - III 軌道共振&引力彈弓

 軌道共振在維基百科上的定義:

轨道共振是天体力学中的一种效应与现象,指当轨道上的天体于周期上有简单(小数值)的整数比时,定期施加的引力影响到对方所产生的。其物理原理在概念上类似于推动儿童荡的秋千,轨道和摆动的秋千之间有着一个自然频率,其它机制和“推”所做的动作周期性地重复施加,产生累积性的影响。轨道共振大大增加了相互之间引力影响的机构,即它们能够改变或限制对方的轨道。


再類比回秋千的例子,最後的結果要麼是秋千的節奏被打破,共振消失,要麼就是進入一種穩定的共振狀態,換到天體力學上來說,就變成相互的軌道之間,要麼完美的進入一種協振穩定的狀態,或者其中一方的軌道被摧毀,而發生在小行星 身上的更多是第二種情況,即軌道被摧毀,被大的星體彈出去了,或者被稱為“清空”。


在小說中,Alcon在第一次前往柯伊柏帶的旅程中,需要穿越小行星帶,這裡面出現了一個詞 “柯克伍德空隙( Kirkwood gap)”:


== #章節引用 “#Alcon自述12”# =====


對於上次最高速度15 萬公里每小時的我們,進入小行星帶依然覺得無比空曠,但是這次我們更換了引擎之後時速最高可達70萬公里,在這樣的動力條件下繼續保持最高速度穿越就不是明智的選擇,因此Mars只有在小行星主帶和木星軌道共振形成的 柯克伍德空隙內( Kirkwood gap)會盡量加速,但是離開柯克伍德空隙進入充滿密集星體的軌道的時候就必須減速


==  # 章節引用結束# =====


看一下下面的小行星主帶的行星軌道分佈圖,橫坐標為共振係數,縱座標為小行星數量,就可以發現,這些位於虛線標識的整數比例的共振帶上的小行星的軌道基本上都被摧毀了,導致形成了這些位置都是空白,這就是柯克伍德空隙的由來:




上面說的是小行星的軌道被共振摧毀,包括一些星環塵埃也適用這樣的規則,比如土星環間形成的間隙,這些都是軌道被清空的例子。


而對於一些不小的天體,形成穩定的共振也是一種情況,比如木星的3個衛星(艾奥-欧罗巴-佳利美德)完美的形成各自穩定的軌道,如下面的動圖所示,這種共振又被稱之為 “拉普拉斯共振”:




引力共振既然是大的行星的引力對鄰近軌道上的其他小天體產生了牽拉,那麼這種引力也會對飛越附近的探測器和飛船產生影響吧?那麼我們是否可以加以利用呢?答案是肯定的,這就是“引力彈弓(重力助推)”的由來。


小說的 “ Alcon自述#12 ” 專門說到了用土星進行引力彈弓加速前往柯伊柏帶,以及在回程的時候(Alcon自述#14),利用木星進行引力彈弓減速前往伽利略一號衛星城,這裡面分別描述到了加速和減速兩個場景,文字的描述可能不如動圖來的清楚,可以看這兩個動畫:


這個動圖是利用引力彈弓加速的示意,灰色球體為用來產生彈弓效應的天體,小藍點為人類飛行器,座標軸為時間和速度的關係:



在加速過程中,加速最大效率是在速度拱點的時候進行動力加速脫離,這種效應又被稱為“奥伯特效应” ,Alcon的描述是這樣的:


== #章節引用 “#Alcon自述12”# =====

我把戴著手環的手放在窗前,Mars放起了一段應景的環境音樂,不知過了多久,隨著船體的顫動,Mars加大了引擎推力,我們已經進入引力彈弓的脫離航線了,再見,土星,父親母親,我們繼續前行,我帶你們去飛越星辰...

==  # 章節引用結束# =====



這個動圖則是利用引力彈弓減速的示意:





小說中的星際勘探,用到彈弓效應(重力助推)的場景比較多,這也是星際航行中常見的加減速手段之一,也可以減少大量的燃料使用,所以DSF幾乎是立刻同意了Alcon和Mars的請求:


== #章節引用 “#Alcon自述14”# =====


因為引力彈弓減速節省的推進工質可以為公司省錢,而且所需要的額外時間佔用的是我的休假時間, DSF控制中心幾乎是秒回同意了,Mars一邊給我顯示著DSF的操作許可,一邊在顯示終端上給我打了一個鬼臉並補充:“這是我學會的雙贏博弈。 ”


==  # 章節引用結束# =====